看中国留法学生对“查理事件”的看法

    “查理事件”通过媒体的大肆报道，同学们一定不再陌生，同时对此恶性事件也有自己的想法。然而，身处法国当地的年轻人对这件事又会有怎样不同的视角呢？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作为一个来巴黎两年多的人，对查理事件的一些个人看法。

　　先说下我所看到事件发展经过。

　　当天下午2点左右，我回到家，看到朋友圈里的一个宁波朋友转发了一条内容，“巴黎某报刊被袭击，若干人被射杀”。对于新闻里的“查理周刊“，我当下的反应是，”这是什么报纸?" 我根本没有听说过。对照着在巴黎的若干华人媒体，在报道上总爱夸大和哗众取宠的做事风格。于是很自然地，在第一时间，我想的是，“又是那家媒体”添油加醋“的胡乱报道。而后看到豆瓣，微博上转发的国内媒体对事件的描述。这才知道，是真有其事。

　　由于周三这天和一个意大利朋友约在三区见面。就没有在家继续多关注这个新闻，急忙出门去赴约。坐在地铁里，由于信号不好，也不能掏出手机刷下Facebook，看看法语媒体的报道。我只能将信将疑地，思索着外面总不会天下大乱吧。等我出了三区的地铁站，所见几乎是风平浪静，唯一一定要说不同的，大概是多了些警车在街上来往，人也比平时少了些。

　　见到她，寒暄几句后。我问她，知道这件事情么。她说，她看了报道，”太恐怖了“。我说，”是死了四个人么?“(当时赶着赴约，就看了些前文提到的某些在巴黎的华语媒体报道)。她说，”死了12个人。“ 我，”这件事情会影响法国政坛的右化么?毕竟是部分涉及了穆斯林移民。“(作为一个中国人在法国，很难不想到之前极右获得了支持率的上升，和这个事件后极有可能影响移民政策等问题。)她说，”这不是关于左和右的问题，是La liberte。因为这次袭击的是一家报社，而且死的人都是著名的知识分子。“

　　这是4点左右。

　　袭击事件发生在巴黎时间周三上午的11点多。正常新闻速度在12点多，这个爆炸新闻肯定能上各种电视，广播和网络媒体的头条。但是短短三小时的时间，估计是整个媒体都没有办法协调一起做出一个大方向的舆论引导。特别是在法国这种国家，报纸都有左中右派系偏颇，言论很难做到集体一致。

　　我在事件发生的三小时候后，听到的第一个回答，来自一个意大利人，La liberte. (虽然她是罗马人，但鉴于，她从高中就在巴黎读书，所以思维可以类比法国年轻人的思维。)

　　五点左右，我到BPI图书馆，开始看各种资料。我的FB页面上，以前的研究生班同学，和之后索邦本科的同学，都开始换成Je suis charile 的头像。(而不是主流媒体提出Je suis charile的口号. 在这个事件中，传统媒体几乎都在跟着社交网络走，纷纷响应这个口号。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几乎全部的法国电视台，在屏幕上都放着黑色的Je suis charile的logo.)

　　在FB上他们发的帖子，几乎都与我之前听到的第一个答案一样，La liberte。大致统计下我的朋友们，主要集中在从17岁-30岁之间。在这个年龄层里，他们的言论高度一致。在事发的第一和第二天，并没有看到，周围的法国人，在这个时候抓出宗教牌或者移民问题。

　　之后是20点，奥兰德的讲话。

　　而后，民众自发集合到共和国广场。

　　媒体上，伊斯兰的研究学者，哲学家，记者，与该杂志有关的人士在谴责着这次极端恐怖主义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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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事件发生的周三，事件进行发酵的周四，我已经和很多人讨论过这个事情。有很多与我相同的观点，也看到了一些”为了宗教敏感而指责周刊活该的言论“，和朋友里出现的”极其种族主义的言论“。个人无法赞同。以及写这篇文章初稿的时，确实没有做文字上的矫正。对此表示下歉意。个人解释的理由是，我只是纯属看到我不赞同的观点，就觉得自己应该出来说点什么，仅此而已，没想到被很多人转发，由此带来的阅读上的不便，以及思路上的不清晰等等，还是要再次道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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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周刊被袭击事件的个人看法。

　　第一，如果是研究政府危机公关，这显然是很好的例子。一个国家政府如何在紧急事件下，及时地反应与处理，一个影响极其恶劣的偶发事件?比如这次的周刊恐怖袭击事件。如何避免这类的偶发事件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动荡和社会族群间的撕裂?

　　奥兰德在事发后，立即赶赴现场，发表讲话，谴责恐怖分子，为周刊死伤的人表示哀悼，和要彻查整个事件，以及抓捕逃离现场的恐怖分子。在晚上8点的讲话里，将事件定性为un acte d'une barbarie extrême ，极端恐怖主义，呼吁民众团结捍卫自由精神。当然，很显然这是一个正常的政府都会做的反应。鉴于法国内部的宗教问题和移民问题，伊斯兰种族融合，排犹问题，排华问题，同性恋婚姻合法造成的社会撕裂问题，通通都存在(但不代表人家不准公开讨论，甚至这里大部分问题，都在教科书里有深入提到，上课的时候老师都会要求学生选一个主题去做口语表达或者书面形式的小论文。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细节，因为我很不幸地选了一门法国当代政治经济作为选修课。为了写关于68风暴花了2个月的时间搜集资料和撰写论文。以及这门课的老师是曾经任职内政部。)很显然，也可以认为，政府避过种种敏感地带，选择一个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舆论出气点，好让社会民众的愤怒有一致且安全的通道排出去。

　　第二，主流媒体与社交网络。我们往往会认为，主流媒体在一些事件上的观点和看法，带着某种内在的舆论导向，那这种舆论引导似乎不经意间会采取和政府几乎一致的论调。在这次事件，必须要提到社交网络。法国上次发生如此的重大的死伤的事件已经是十几年前，这意味着在那时仍是主流媒体的主战场。而这次事件下，社交网络几乎推着主流媒体前进。最好的例子是”Je suis Charile“的口号是最早出现在社交网络上，再被主流媒体大肆采用。甚至当晚在共和国广场的游行，法国民众也是通过社交网络号召聚集起来。再接着本周日，11号的共和国游行，最早也是出现在周三晚上，在facebook上组织的活动。

　　第三，从社交网络推动主流媒体的过程中，很多情况下，我们看到的事情，可能是一个事情发生，有千百种不同的言论，同时炸到眼前。要验证这一点，你只要第一时间，在某个新闻事件下，拉开评论就好了。但是，这次事件的，非常让我意外的是法国民主的自发性。他们自发地选择了La liberte，”维护言论自由“，而不是把矛头指向伊斯兰，穆斯林移民问题。

　　第四，法国的移民问题，是法国当代经济历史课里必上的一个章节，它不仅仅涉及了从18，19世纪开始，法国对非洲的殖民，和20世纪五十年代的去殖民运动，即阿尔及利亚战争。战争导致了大量阿尔及利亚欧洲裔被迫迁回法国(因为阿尔及利亚游击队对当时反对派进行杀害，以及这次战争中法国军方的虐囚行为，也是历史书里着重的章节。它没有回避这些问题。)这中间的几十万的欧洲裔移民和反对阿尔及利亚游击队的穆斯林们的移民，对法国二战后的黄金三十年经济腾飞贡献了巨大的作用。比如Yves Saint Laurent, 齐达内。在短时间内，涌入如此数量巨大的移民，在为法国经济带来了人口红利，同时也带来了移民问题，即多元文化如何共存的问题。法国作为一个天主教为主的国家，现在仍是。在与伊斯兰文化相处中，当代法国还是做到了相对的融合共处，毕竟在这个国家的历史上，不仅仅发生过十字军东征，基督教对伊斯兰教的十几次战争;就连基督教内部，天主教与新教，也曾有过大规模的屠杀和混战。如果要举例多元化的标志，最出名的就是巴黎五区(市中心)大清真寺，和清真寺边上的茶室。在茶室里，你可以看到各种肤色的人一同喝着2欧一杯的薄荷茶。还有的例子如，之前有提议因为伊斯兰人口增多，将部分教堂改为清真寺。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穆斯林移民问题看似严重，但实则并没有想象那么严重。因为从文化融合上，比如电影这个媒介。法国每年都有很多电影题材是关于阿尔及利亚和伊斯兰文化与法国文化之间的融合，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移民的身份认同问题。在音乐方面，法国音乐也深受那些曾经的殖民地的影响。试下反推一件事情，如果一个严重保守的国家，族群之间无法融合的国家，是无法做到这点。(不好提的例子就是，中国电影里，有多少关于新疆和西藏人民的电影呢?)从侧面也可以摸索到，问题是存在，但没那么严重。所以，也可以一方面相对解释了，为什么法国没有爆发反对穆斯林移民的游行，因为社会相对的包容，将移民带来的文化，也视为自己一部分。

　　第五，关于查理周刊，这本以讽刺漫画为主要卖点的周刊。它的言论是否触犯到了别人的宗教自由或信仰。对于这个问题，核心应该是，如果认为言论自由构成了对别人宗教自由或信仰的伤害，那是否应该去看看自己的思维是否过于狭隘?为了政治上的正确，于是言论自由就应该不停地自我审查与阉割，那与没有言论自由的差别，大概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了。查理周刊在2007年，也因类似的事情被伊斯兰团体告上法院，但是很明显法国法院也是偏向言论自由这边。以及2012年，查理周刊报社也被扔过汽油弹。这次是夺人性命。由此，查理周刊做了什么反抗? 它依旧在画漫画，用笔在反抗，看起来也近乎人畜无伤的”非暴力不抵抗“了吧。

　　对于言论自由是不是要以尊重对方为前提?言论自由恐怕不是为了交朋友和谈恋爱，要极其地考虑对方的感受。如果一个嘲讽的对象，它本身就过于敏感呢?因为说这句话，触到了某些对象的敏感神经，被人家以xxxx罪名抓起来，于是，按着这个逻辑，所有人都最好不要说话，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说话对象的G点有多低。处处要谨慎小心，”步步惊心“，看起来好一点比如美国的政治正确，当然差一点的对象，总是喜欢红色。对，我们都说言论自由要底线，那底线是如何定义?我的观点是，尊重对方的感受不是底线;底线是，是否因为言论而获罪，是否会因为言论而丧失自由，甚至丧失生命。于是，查理周刊，并不是咎由自取。而是极端恐怖主义分子用枪射过了底线。

　　而在这个事件中，为什么法国人会选择捍卫自由言论为着力点呢?一方面是从法国大革命开始，一代又一代人为了言论自由的努力。三百年，中间经过无数次大小革命，上街游行，人家共和国都是第五个了。这样几百年的积累，才构成了现在这个社会现象，即这次事件中，民众不约而同地选择捍卫言论自由。另一方面，为了政治正确的自我审查，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舆论不自由。例子如美国，即便做到了战战兢兢地的舆论正确，种族间的问题，看起来还是存在，且蠢蠢欲动。你越避免谈论问题，问题就越会找上你。对于，我们这些看客来说，在事件还是处于新闻阶段，并且刚发生第一天或者第二天的时候，谈论移民问题，法国绿教化，宗教问题，在某种程度上难免有些显得自己的深明大义和”我比别人更懂“。当一个故事刚刚开始，还未讲完，是否应该耐心点，看看情节的后续发展，再下论断?一个新闻事件，请不要在它还是热菜的时候，用历史这种处理冷菜的方法来对待!法国人需要反思，我想法国的学者，评论家门，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如何让反思来得更深度些。

　　第六，世界上的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ok, 你可能不同意我之前说的，他们都是在宣扬一种博爱。因为对于我，善是一种博爱的精神，去宽容，善待别人，已经是一种爱的表现。这些宗教们，就我浅显的认知来说，总体是在传播善。当然这就涉及到下面我想说的，在任何一个宗教下，夺取人家性命都是一种恶。对于前面两个宗教都是抱着去天堂的目的，带着杀人罪，满身都是恶，恐怕是上不去天堂。任何一个宗教，都会有各种教派，对经文进行不同的解读。但，如何能因为一个宗教下，出来几个以安拉或者上帝为名，但实则进行屠杀和反人类的行径，进而激进地全面否定这个宗教。这有很多例子，比如用魔门教，去否定基督教;用法轮功，去否定佛教;用ISIS，去否定伊斯兰教。

　　作为一个来巴黎两年多的人，这次事件对我来说是一次极其触动的民主课程。民主到底是什么?民主的国家到底有哪些好处。(在这两年来力，遇到很多以前在法国留学的前辈，总是奚落法国的不好，行政效率极其缓慢，法国人的傲慢，地铁的破旧，治安的问题。)于是，我脑里一直有着这些对法国社会的疑问。这次事件，因为自己身处巴黎，而那个被袭击的地点，就恰巧在我以前学校的附件，大概只有两三分钟的步行距离。那个地方，我以前上课也时常路过。种种联系，使我这种局外人，很难不被吸引到去观察整个事件的开始与发展。本来也带着围观的心态，却被法国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的成熟态度，所触动到，特别是青年人群体的反应。周四早上看到FB上有人把那些在推特上说“查理周刊的该死的人”的账户截图，要求大家一起转发，并且黑了这些人的账户。所幸，看到下面很多留言，大概都是伏尔泰那句名言"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纷纷劝那博主不要这样做。

　　所以，在这个时候会觉得，原来一个民主国家，或者民主体制下的公民们是可以这样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