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德国，“堡”罗万象

　　导言：

　　德国处于欧洲大陆的心脏，拥有复杂而彪悍的历史，迷人而大气的风光，多元化又充满活力，可以说是“最欧洲”的国度。德国人虽然被认定是理性上的天才、感性上的笨蛋，却拥有不可思议的创造性。这样的国家，就好像高富帅版的理科生却拥有文艺青年的悟性那般迷人。让我们开启德国的“浪漫之路”和“城堡之路”，体验这个“高富帅”国家的文艺与浪漫。

　　德意志，这个词读起来没什么情调，能联想到的无非是“纯爷们”、“强迫症”、“自律狂”。这个严谨的国度，曾经要么拷问世界，要么拷打世界。这片土地发明了汽车和阿司匹林，出生了爱因斯坦和白雪公主，创造并推动了人类的文明。上帝眷顾日耳曼人，不但给予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理地貌，还赋予了低调冷艳有内涵的民族精神。当你真正研究德国时，它慢慢变得对味。德国是友好的，音乐的，童话的，美味的。好似高富帅版的理科生拥有文艺青年的悟性，男神一般的存在。于是，德国，就这样迷人起来，而且迷人的要死。心一动手一贱，年假和存款清零兑换成一张热辣的电子行程单。“浪漫之路”、“城堡之路”、“莱茵游河”以及深藏在地图中不知名的古镇村庄，都开始底气十足地进入我的路线图。如果弄一个蒙太奇，下一个镜头就是我们拖着行李在法兰克福机场签到。

　　德国可谓城堡之国，古堡遍及每个州县，有的占据高山险坡，有的跃入河湖，犹如一个个穿越时空的精灵，记录神话与传奇。想要细细品“德”，“浪漫之路”、“城堡之路”和“莱茵游河”是不错的选择。这三条路线结集了德国最精华的城堡，引人入胜的不仅仅在于“堡”，更在于“城”。浪漫之路贯穿巴伐利亚州，带你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古老的过去。起点维尔茨堡是白葡萄酒之乡，陶伯河上的罗腾堡还原中古童话，这两站都大大颠覆德国硬汉形象，不容错过。城堡之路，由德国西南至布拉格的一千多公里路上，尽是历史浓厚的优雅小城，中世纪建筑艺术的瑰宝汇集于此。我们选择了大学名城海德堡，见证历史岁月的沧桑和人文艺术的气息。莱茵游河能欣赏德国标志性风光，河道两岸的悬崖绝壁上间或出现倾倒大资小资的古堡，德式浪漫情调为旅程锦上添花。

　　维尔茨堡篇

　　疲惫通常是旅行的起点，但如果一下飞机撑开眼皮看到维尔茨堡的市容，精神一定被唤醒。“如果可以选择出生的地方，那么我会考虑维尔茨堡。”作家赫尔曼黑塞如是说。原因很简单，这座风景秀丽的小镇，因艺术、建筑和醇香的葡萄酒闻名于世，其城市氛围满足全方位感官体验。

　　每个城市都必有一个高处足以俯瞰全城，否则会缺少点气场和层次。占据维尔茨堡至高点的是玛丽贝格城堡，高高耸于美因河河谷之上，有君临天下的气势。穿越郁郁葱葱的葡萄园，攀爬城堡、登顶瞭望，整个维尔茨堡一览无余。它有着大城少见的恬淡内敛，却又具备小镇难见的大气包容。它是公认的巴洛克之城，15世纪遗留下的老桥、维尔茨堡主教皇宫和多如星巴克的教堂，让这座城市充满信仰的力量。葡萄园山地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酝酿出独一无二的酒文化也成为维尔茨堡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干杯吧，维尔茨堡】

　　德国素有“啤酒王国”之称，而维尔茨堡人更爱喝葡萄酒。望着漫山遍野的葡萄园，我情不自禁想起马丁路德的一句名言：“即使整个世界明天将要毁灭，今天我仍要种下我的葡萄树。”维尔茨堡种葡萄的历史和这座城市一样悠久。这里像是被葡萄园镶嵌起来的，阳光充足、气候适宜、人杰地灵，使得葡萄丰盛饱满，美酒香醇，与众不同的是这里白葡萄酒独当一面。

　　维尔茨堡出产的酒，口味强劲，带有泥土的复合口感，称得上德国最阳刚的白葡萄酒。这里的酒瓶也很有个性，扁平大肚两侧成拱形，不会随意滚动，造型源于经典的军用水壶，称为Bocksbeutel(羊肚子)。这里的酒举世闻名，法宝在于独特的种植标准。德国人的食品强调纯净度，精准度。不仅规定了什么地区种植什么葡萄，同时也规定何时收获葡萄和酒的含糖量。若需要酒含有高糖分，葡萄就需要享受充分的日照。一等的葡萄酒来自于迟摘的葡萄，果皮破裂后果实中水分蒸发，酸味浓度降低，最好的成分保留下来。因此迟摘的葡萄酿出的酒纯度很高，爽口不腻，沁人心脾。维尔茨堡最出彩的葡萄酒叫Silvaner，口感醇厚，第一口喝下，口腔像是能爆出几条银河，绝了!

　　“酗酒是罪行，饮酒是祈祷。”这是维尔茨堡人的信条。每年6月和9月，维尔茨堡会举办葡萄酒节，各个酒庄在广场上摆出摊位，美酒佳肴香味四溢，音乐家也奉献出自己的拿手好戏。每年葡萄酒产区会选出当年的葡萄酒皇后，如果运气好能一睹“皇后”芳容。高潮部分是镇长从“皇后”手中接过当年新酿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整个小城便在酒精中沸腾。我们赶上的是Bürgerspital酒庄举办的葡萄酒节，白天组织游人漫步葡萄园，开放酒窖参观，到了傍晚，这里摆出德式大排档，变身为露天酒吧。葡萄酒节无要门票，进门发两只酒杯，看中什么酒再买。维尔茨堡人的葡萄酒节，没有狂欢的节奏，更多的是团圆和庆祝。当地居民携带亲朋好友，谈天说地开怀畅饮，一起干杯庆祝葡萄的丰收。

　　场子里几乎没遇见我们这样的外国人，只能见缝插针找些落单的德国佬闲聊两句。挤出德语搭讪必杀金句：“Wie geht es Ihnen?(你好吗?)”当然在德国人飙出长段德语时，我的语塞便露馅了。这种场合，酒精容易拉近距离。十分钟过后，气氛完全不同，好像某个开关被打开了。腼腆的德国老先生会拍着你的肩膀哼起巴伐利亚小调，素不相识的德国佬一边同你干杯一边吐槽主教宫的湿壁画里隐藏着不少笑点。酒精下的德国人有些话痨，但不再是教科书式的傲娇。葡萄美酒夜光杯，酒不醉人人自醉。别的地方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而在这里，酒，是用来搭配城堡与教堂，音乐与艺术，欢声与笑语的。旅行的红利是可以验证一些事情，古迹或民俗，非亲眼所见不可领会，它们永远不会属于复制的时代。

　　罗腾堡篇

　　邓布利多有个冥想盆，当他思绪过多时，就把他们轻轻从脑子里抽出存入冥想盆。罗腾堡就像是这种存放记忆的魂器，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个记忆。时间对于某些城市而言从来不起作用。罗滕堡位于浪漫之路和城堡之路的交界，它是经历时间和历史打磨的稀世珍宝，美得像童话一样不真实，套牢来自世界各地旅行者的心。

　　【睡在童话里】

　　罗腾堡的精巧在跨越城门的刹那，已一目了然。城墙保存完好，也封存了童话般的世界：错落有致的红瓦屋顶，风情万种的塔楼教堂，五彩斑斓的店铺橱窗，一见钟情就此展开。在如此梦幻的小镇应当体验个性化民宿，而不是千篇一律的酒店。由于坐了早班的火车，我们到达民宿时掌柜还未营业。敲开门，正准备拿出护照和预订邮件，老板娘边打哈欠边把我们赶进门，说：“进来吧，你们的房间在三楼”。我很诧异：“不用核对吗?”“不用，预订邮件说你们来自中国嘛，日本人的英语我可听不懂，但我听懂你的了。”说完把钥匙丢给我们，自己又去补回笼觉了。等我们整顿好下楼时，她又探出个脑袋：“晚上7点前门会锁起来，就算你按门铃我也不会开门，你们的钥匙可以开后门，自己从花园里进来啊～”说完又消失在门后，只剩下她的爱宠拉布拉多一脸好奇地望着我们。

　　民宿从外到内都粉饰得极其怀旧，客厅布置得像油画里一样，碎花台布，镶金边的瓷盘，每一个摆设都放得极有仪式感。我们的“新居”并不大，但五脏俱全，所有家具蕴藏着德式古典风范。小窗挂着蕾丝纱帘，推开窗能看到花木繁盛的后院。几个住客四仰八叉地躺在花园沙发里上网聊天。在如此精致的房子里过夜，睡得特别香浓，只不过走在楼梯上木头嘎吱作响时，午夜钟声敲响时，看见门口骑士盔甲时，忍不住要哈利路亚喊一声。

　　罗腾堡的早晨，在鸟语花香和阳光明媚中醒来，当然还有热浪。罗腾堡的夏天，常常刷新高温的记录。十几年前热死好几万人的欧洲，依然没有吸取教训，也许出于环保意识，德国好些住宅内依然不见空调。我哀怨地向老板娘撒娇，恳请施舍一只电扇。老板娘脱得只剩吊带显露深深的事业线，摇了摇头：“吃点冰激凌吧，放心晚上会凉快的。”她身边的拉布拉多狂吐舌头貌似点头表示同意。

　　【走在中世纪】

　　老板娘和拉布拉多没有欺骗我们，日落后温差还是挺明显的。微微的凉风让老城活跃起来：孩子们在学校的组织下跑起了马拉松，街头怪咖们蠢蠢欲动：卖唱的军官、带镰刀的车夫，一到点就出街了，简直和中国大妈爱跳广场舞一样准时。这是罗腾堡的黄金时间，最期待的莫过于守夜人之旅。守夜人提着油灯和长刀站在广场中央，颇有魔法师混迹于此的味道。在古时守夜人是喊着“风高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佬，如今则带领游客穿街过市寻幽探秘。跟着守夜人置身于塔楼、教堂、古城墙之中，听罗腾堡的历史，仿佛时光倒流千年。当然想要听清楚守夜人讲故事，必须拿出春运挤火车的实力，拨开人群冲出“血”路，因为尾随守夜人的游客丝毫不少于《阿甘正传》里跟随阿甘的跑步者。

　　所谓气场就是这么回事吧。当守夜人一开口，喧闹的广场顿时变得安静，五湖四海的游客们一副认真的模样，洗耳恭听频频颌首。罗腾堡被称为中世纪瑰宝，悠久的历史中当然不乏鸡血甚至狗血的故事。

　　其中比较狗血的是饮酒救城的传说。1631年，宗教改革运动引发了新旧教派之间的“三十年战争”波及了罗腾堡。天主教领袖Tilly率领6万大军围困只有六千居民的罗腾堡，市民们拼死坚守了两天两夜直到弹尽粮绝，不得不投降。Tilly宣布把罗腾堡夷为平地。这几乎是故事的结尾，但也是传说的开始。将军承诺若有人能一口气喝下3夸脱酒，他便赦免罗滕堡和全体市民。市长Nusch，奋不顾身将酒一口气喝下，使得小城免受城毁人亡的灭顶之灾。酒后昏睡了三天三夜的市长自然成了人们心中的英雄。战后人们在集市广场造了一个钟楼，左右两边有大窗户，每到整点报时，窗户便开启，从里面转出两个木偶雕像，上演饮酒救城的故事。

　　守夜人带领我们走过城堡花园，走过圣诞博物馆，走过圣雅各布教堂，每一处都令人贪恋。终点站在一家小酒馆门口，他说如果在罗腾堡有人冲你喊：“Go to hell!(下地狱吧)”，你完全可以回答：“真是个不错的提议呢。”德国人的黑色幽默令人吐槽无能。其实酒馆的名称叫“地狱”。在罗腾堡的多次战争中，攻城敌方每每打到此处就败下阵来，故这块地方被称为“地狱”。对于罗腾堡来说这是个宝地，多年来守护的城镇，居民和游客也毫不忌讳地光顾“地狱”。

　　罗腾堡和守夜人培养了我对走路的兴趣，中世纪的布景，安静的街道，在各式各样的古迹前驻足，如置身在博物馆，有趣的故事消除了点对点的架空，回味无穷。

　　【吃在“地狱”里】

　　有人说天堂里最好的厨师是法国人，地狱里最好的厨师是德国人。虽然有些夸张，但在名为“地狱”的餐厅里享用巴伐利亚美食，别出心裁，也名不虚传。

　　这家地狱餐厅的食物果然恶魔般具有诱惑力。我本不爱吃没有骨头的肉，后期制作的肉团感觉像在嚼二手货。但在这里，像是中了“太好吃了请再来一份”的咒语。餐厅主打巴伐利亚美食，有几道美味不可不尝。第一道是香肠配酸菜。这似乎是一对百年好合的组合，少了酸菜的香肠就像福尔摩斯少了华生。德国有多少个村就有多少种香肠，常以地名命名，如法兰克福香肠，纽伦堡香肠等，而拜仁州最出名的是巴伐利亚白香肠。发明白香肠是误打误撞，厨师的羊肠衣用完了，用猪肠衣替补，担心烹饪时肠衣破裂而改用水煮，没想到猪肉牛肉末加豆蔻调料制成的白香肠，肉感细腻肠衣爽脆，配上酸菜，味道相互渗透，堪称完美循环。传统上白香肠是凌晨做出来的，作为早上零食来吃。按德国老话来讲，白香肠不应该听到中午教堂的钟声，可见德国人有多重口。

　　重中之重是猪肘时间。大厨使出这招时，我仿佛听见胃叫了声：“游戏开始。”然后理智和腰围就见鬼去了。巴伐利亚猪肘子，谁错过谁后悔。猪肘经炭火烤熟，金灿灿油淋淋，粗犷而外焦里嫩。像足了德国人，硬朗之下有精细的内心。和猪肘搭配的必须是啤酒。在罗腾堡喝到种叫Hefe Hell的啤酒，这和地狱没半毛钱关系。它是种小麦啤，Hell在德语里是清淡的意思。炎炎夏日带着泡沫含一口，入口不苦，等你细细捕捉，又顽皮地透出意外的清冽，让人欲罢不能。坐在热浪滚滚的街边，嚼一口肉啜一口酒，有种大力水手遇见菠菜玛丽兄弟碰上蘑菇的感觉，兴奋得要爆血管!

　　打完一个饱嗝，一头扎进甜品里。德国人喜好重口，连甜品都不放过。罗腾堡专属甜品叫雪球，深受食品外貌协会宠爱。这油炸拳头大的面团裹上巧克力和糖霜，带来华丽的视觉效果，当然味觉记忆也十分深刻，因为硬得想拿榔头砸开。黑森林蛋糕闻名遐迩，不过Apple Strudel(苹果卷)在巴伐利亚更有市场。这道甜品是热的，酸甜的苹果泥陷入纸一样薄的面皮里，烘烤后一抿即化，大饱口福。

　　虽然德国食物不精致、不丰富，但德国人倾注的豪情，让食物有种势不可挡的魅力。我觉得格林童话的结局都应该改成“王子和公主吃着香肠喝着啤酒，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

　　海德堡篇

　　有些地方千城一面，而海德堡却是一城千面。优雅与保守、叛逆与博学、冷静与轻浮、清醒与沉醉，海德堡有千变万化的性格。作为德国最古老的大学城，海德堡成为城堡之路上的一颗闪耀的明珠。诗人歌德把心遗失在这里。马克吐温说，海德堡是美最后的可能性。所以游客来到这座“偷心”之城，应看管好的，不是钱包，是心。

　　【Segway之旅】

　　海德堡不算大，却极其丰富，无论是河上扬帆还是在桥上流连，海德堡轻而易举将你俘获。去别的城市，无非各大景点好吃好喝鞋底走穿。而对于我这种介于大姐和大妈之间的年龄，靠脚丈量城市是不靠谱的。而海德堡提供一种很酷的观光方式——Segway。这是一部能读懂思维的智能直立电动车，靠身体重心控制前进转弯和制动。以先进的代步工具来一场华丽的冒险，新鲜又刺激。从踏上Segway那刻起，穿越铁轨，上桥过河，翻山越岭，在前倾后仰间就办到了。我第一次发现观光靠的不是眼睛，而是身体。

　　在教练的带领下开始了海德堡的观光，第一脚刹车在圣山山腰的思辨之地——哲学家小径。这是条幽静的崎岖山路，风光宜人又隐蔽，适合私奔、越货、卧底接头以及还不出债交不出稿的人逃逸。站在哲学小径上，视力所及处，无人、无车、无猫狗，城市似乎被凝固在某个时空里。难怪这里颇受教授、学霸和哲学家们的宠爱，经常徘徊于此捕捉思想的灵感。

　　第二脚刹车，在山路上冒出来的观景平台。对面青色的王座山上，海德堡城堡把残缺玩出一种气质，城堡建于13世纪，久历流年的打磨，已不是皇室功臣的浮华旧梦，亦不是固若金汤的城堡要塞，而成了今日游人登高眺目的最佳处所。城堡外有一座花园，歌德当年在这里偶遇他的活缪斯，一见钟情，可惜文豪与人妻这种组合，注定有始无终。直致歌德去世，和玛丽安娜的爱情未能修成正果。多情诗人的情诗最后刻在长椅上长存于城堡花园。

　　【学霸的伊甸园】

　　海德堡有太多理由被宠爱，书卷气质尤其令人心仪，而海德堡大学便是它的名片。穿越古桥，第三脚刹车已是海德堡的老城中心。我问教练，海德堡大学在哪里，教练说“无处不在”。开放的校区和老城完美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成为城市的灵魂和活力的来源。一提到海德堡大学，少不了一长串耀眼的大咖名字：黑格尔、舒曼、韦伯、海德格尔，这些学者和巨匠曾在此读书工作，此外大学已经培育了10名诺贝尔奖得主。海德堡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城市，还成为了德国人的精神故乡。

　　海德堡大学的格言是“永远打开的书本”。一些书店门口摆放了二手书架，你可以用自己的书替换书架上任意一本。海德堡图书馆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人都能在其中阅读和借阅，因为海德堡人相信知识是开放的。大学允许学生自由转学，自由选课，甚至选老师。教师会邀请学生喝咖啡参加派对，但不干预学生平时的学习和考试准备。在这样自由的学术氛围里，海德堡大学哺育了一代代莘莘学子。对于学生来说，大学更像一段通向修养的时间，而不是一个教学楼和宿舍组成的空间。

　　其实古时学生并不像当今这么自由。学校曾有一座学生监狱，禁闭当年惹事生非的大学生。这里的过失并不是指逃课挂科，抗议游行，而是指酗酒闹事，或者从老桥纵身跃入内卡河这样出格的行为。出人意料的是，“入狱”在学生中慢慢流行起来，好像入狱很酷很有型。因为“坐牢”后，学生们白天照样上课，晚上面临的可不是严刑拷打、面壁思过，而是吟诗作赋、挥笔涂鸦。正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监狱里的青春同样妙趣横生。

　　学生的青春气息滋养了整座大学，整个城市。有时你觉得他们太学霸了，捧着书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读着;有时候你又怀疑他们在罢学，从早到晚都能看到在河里泡脚弹吉他的学生，还有跳入内卡河游泳划船的年轻人。我问他们，这里读书难不难?他们说，很难毕业，很难找工作啊。可一转身他们又参加社团活动去了，完全看不出压力。午后黄昏，内卡尔河吹来徐徐微风，各种社团和达人出街即兴炫技，满满正能量。在桥头堡遇上一群摄影爱好者，他们背着长枪短炮，带了大型道具甚至有椅子箱子。他们拍路人游客，创作与分享。他们问我要不要做模特，霸气地坐在桥当中，像明星拍海报一样被拍摄。我对拿到陌生人拍的照片并不抱希望，但没想到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早晨，邮箱里躺了一张来自海德堡社团的我的人像照。在大学老城有条步行街，开满了咖啡馆和书店。不少各怀绝技的年轻人在此开起露天音乐会。他们用咧到耳根的笑脸和闪闪发光的眼神面对着路人，深情款款地演出，迸发出梦想的气场。一曲又一曲，根本停不下来。我必须承认这些年轻人感动着我，这大学城的精神财富，不用交税，不会贬值，你只要站在那里，就能享用它的魅力。

　　抵达之前，海德堡还是个传说，离开之后，它成为一段梦幻。

　　莱茵河篇

　　想看城堡的爆发，去莱茵河谷最适合不过，那里有德国最典型的风光。从吕德斯海姆到科布伦茨之间，河道曲折古堡林立，两岸葡园如诗如画目不暇接。有三种方式可抵达，自驾、火车和游轮。为了避免上车睡觉下车撒尿的情况发生，我们选择了河游，这无疑是最悠闲的方式。

　　【一网打尽典型性德国风光】

　　清晨泛舟莱茵河，天气晴好。游客集中到在游轮甲板，为了不错过两岸景观，只能左顾右盼穿梭于两舷间。极目远眺，青山古堡，谋杀菲林，目不暇接。不过人气和灵气都很充足的莱茵河，并不像传闻中的清澈。兴许连续暴雨发大水的缘故，莱茵河和黄浦江一样透着浑浊的颜色和神秘的味道。

　　莱茵河是哺育日耳曼民族的父亲河，有“上帝赐福之地”的美称。我高估了河道的宽阔，又低估了古迹的密度。从吕德斯海姆起，古堡群在葡萄园的衬映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映入眼帘，像是历史的收纳盒，记载着辉煌与无奈。 浪漫莱茵的出身充满刀光剑影。中世纪时穷疯了的骑士、贵族、教士占山为王，把城堡设为收费口。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直到19世纪被浪漫诗人和画家“发现”，并冠以浪漫之名。河畔山坡上造型众多的古堡为莱茵河增添人文气息：莱希茵斯泰恩古堡是莱茵河最古老的城堡，山下河边有大片露营地;普法尔茨古堡呈船型矗在水中央，因在普法战争中打败法军而威名远扬;圣戈尔斯豪森镇山上的猫堡，由主教所建，是为了镇压伯爵造的鼠堡。每个城堡风格迥异，点缀着莱茵河山。风景之所以感人，往往不是风景本身，而是留给我们的遐想。这终究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未曾料到，莱茵河谷变天比变脸还快。游船到了莱茵河最窄的河段，岸边巨石赫然突起，直刺云天。据说这里地势险恶，暗礁四起，曾有传说船夫被洛蕾莱女神的美姿和歌声迷惑而葬身于江水。罗蕾莱礁石是形状奇特的山岩，由于水流湍急，形成多重回声令人感觉礁石窃窃私语。几乎同时，疾风劲吹，乌云密布，雷雨交加。真是诡异得令人抓头皮，连游船都开始播放海涅为传说创作的《罗蕾莱之歌》。如果平地的冷是一层纸，那峡谷的冷是一堵墙，风力和湿度把看似喜闻乐见的15度变得比5度还刺骨还残酷。暴风雨下的莱茵河显然气质起了变化。游客们逃难般地从甲板上躲回客舱，隔着玻璃外面朦朦胧胧的，但和PM2.5的魔都比能见度还是高了不少。雨中的莱茵河没有婉约的余地，释放豪迈与大气，风景似乎超脱明信片里的属性，流放的美感油然而生。

　　除了古堡外，河岸两边零星散落着小镇。圣高尔、巴哈拉赫等千年古镇像是时间的琥珀，未被商业化出卖民族元素，教堂城堡挺拔地耸立在背光的山谷里，显得比电影镜头更神秘，令人血脉喷张。离奇的是，船开过洛蕾莱礁石后，雨势渐小。抵达科布伦茨时云飞雨散，天公作美。科布伦茨颇具戏剧性地坐落在父亲河莱茵河与母亲河摩泽尔河交汇处，被称为陆地之舌。威廉大帝雕像两旁插满各州旗帜，气势磅礴的德意志之角成为了德国统一的象征。站在景观台上，威风凛凛，开阔的风景美不胜收。壮丽的河谷，迷人的小镇，让镜头不知取舍，这几乎成就了游河的完美。只是礁石的诡异感在持续，船返程时，路过罗蕾莱河段重演一次风雨欲来，回到吕德斯海姆又阳光普照，我不得不陷入穿脱雨衣的循环。说来奇怪，这也成为记忆里无法磨灭的一部分。